「助人」是人生的大功課,我這功課一向做得差,直到最近才有些體會,願與大家分享。
先說說「成績單」吧。我助人的績效,一言以蔽之,幾近於零。最常發生的現象有三:其一,某人帶著問題A來找我,後來發現其實是問題B,解決了B之後,才看到問題C更嚴重,不對,問題D才是關鍵......,最後A、B、C、D纏在一塊,忙了半天,仍然無解;其二,幫某人解決了某問題後,過了一陣子,他又帶著同樣的問題來找我,如此一而再、再而三,沒完沒了;其三,某人帶著某問題而來,說這是他唯-的難題,如果解決了就雨過天青,結果難題處理了,他仍然水深火熱,一點也沒好。
可想而知,就這樣的「助人史」,相當乏善可陳,既不光榮、也沒樂趣、史無成就感。說得直接點,連「感受」都沒有,只能用「一無是處」來形容。
經過反省後,發現原因不外乎:一、來求助者,通常不知道真正問題之所在,正如一位大師所言:「他們在害怕的不過是條繩子,而他們認為那是一條蛇......,他們的受苦不過是惡夢,痛苦都是虛假的。」這樣的忙要怎麼幫?二、我自己助人的起心動念,多半都是心軟、應付、討好、內疚、逃避、責任、應該......,既不夠真,也不夠深,怎麼可能有好結果呢?
我還看到了一件事。就是幫人忙而為德不卒,很可能耽誤了人家。就像是孩子功課不會做,跑來找父母,父母不可能幫他把功課給做了。因為幫他做了,他自己不用做,就永遠不會做了。父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孩子,因為有愛,所以用心。而我們竟然會如此對待求助者,真是不用心到極至。
我如今了解到,凡發生的事,都是人的功課,人只有透過做功課,生命才能前進;只有生命前進了,同樣的事才不再發生,或即使發生也不再困擾或煩惱。而且,多數造成麻煩的發生,都已經是「結果」,通常「原因」都不在這些發生裡,而在更深的源頭處。只有帶著自己回到源頭處,「結果」才會消失。
有了這樣的了解,我明白真正的助人,只有不斷的修自己,修自己的起心動念,修自己的生命境界。除非你的生命境界能在別人問題的源頭處,你的起心動念是出於愛,你的生命能量足以轉動別人,否則很難真的幫到人。
助人是一種很深的修行,修到好時,求助者和施助者的生命同時轉動,其實已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幫誰了。最重要的指標,是求助和施助的人都彼此感謝,而且願意把這樣的緣分繼續傳遞給別人,如此才真正「助不帶業」。
以上是我的學習和瞥見,千萬別誤會我已經做到了,只不過提出來共勉罷了。
商業周刊 1252 期 金惟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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